摘要:他背后的私德与公义之争……

最近,曾以监督公车私用被广州市民熟知的“区伯”,发布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当区伯我检查、被医生告知是肺癌晚期已扩散转移的时候,我没有害怕,但我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再陪伴服恃(侍)老婆”。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而在抖音和视频号上,这位70岁的老人也分享了自己的治疗情况:二月末做了微创穿刺手术,三月中旬开始化疗,坐在病床上讲述病情,展示一桌的药物,时不时有朋友来探望并给予资助。当有网友问及是什么病时,区伯回复说是肺癌转移至骨。

相关病情传出后,网友们对于区伯的境况都感到不胜唏嘘,想当年他曾是多么地意气风发……

01

监督公车,草根成名

区伯原名区少坤,广州人,因监督公车私用成名。区伯曾自述,他监督公车的起点是2005年。而他真正开始被广州市民关注是在2011年,这年4月,区伯在前进路发现一民警开公车接孩子放学,用手机拍摄时与民警发生言语上的冲突。

于是,区伯打电话找来两家媒体报道。报道后第二天,广州本地媒体纷纷来电约他采访。“原来媒体有这么大影响力”,区伯受访时说道,此后他每次发现公车私用,都会向媒体爆料。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事发三个月后,7月区伯来到公安局递交书面投诉,并送了个“大鸭梨”给警方,寓意施加“压力”。他希望公安局能公布处理结果,并披露当事警察的姓名,当时不少本地媒体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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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网络

也是从2011年开始,区伯开通了微博账号,把监督公车的照片、视频传上网。“广州区伯”账号累积了41万粉丝,微博认证栏写着“广州草根明星、广州监督公车私用达人”。

区伯拍摄的视频中,每一段都像草根对峙公权人物的大戏。他在视频中高声问道:“为什么公车私用?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是民间纪委区伯”……而被监督的司机要么弃车躲闪,要么双手合十、赔笑脸道歉。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随着名气越来越响,区伯关注的公共议题也越来越多。为白血病儿童募捐,帮助佛山三水失地农民讨说法,声援天河区冼村抗拆维权,甚至和广州市政协委员韩志鹏一起质疑广州水价上涨……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水印

区伯之所以当年能在广州声名鹊起,一方面由于区伯对公权监督十分狂热与执着,各种冲突性事件不断发生,“抓马”情节吸引着公众的目光。

一位区伯的朋友曾向媒体表示,区伯把监督公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以至于见到公车就亢奋起来,“像上瘾了”

区伯还曾自述,从前他每晚都要把微博上@他的逐条看完才去睡觉,经常刷到凌晨三四点。区伯的朋友也描述道:“他很在乎微博,那是他的枪。”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区伯曾有两部手机,一部用来拍摄被私用的公车,另一部专接电话、刷微博,图源水印

而广州媒体人韩南征认为,公权人物在草根面前的狼狈不堪,让很多人找到了情绪宣泄出口。

另一方面,本地媒体的报道使得区伯的事迹进一步传播,加上当年微博上不少区伯的“粉丝”表示支持与追捧,区伯的监督也更加频繁与高调。

02

骗保嫖娼,形象颠覆?

然而,随着区伯的走红,其生活经历被陆续爆出,质疑也接踵而至。区伯从监督者,成为了被监督者。

有人爆出区伯曾入狱,他向媒体解释:“那是1974年的时候,我为了女孩子,找了十多个人和对方打了起来,有人受伤,我被当作主犯判了5年。”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另外,在2012年,与区伯同住聚德花苑的30多名居民联名举报他,理由是:区的两个姐姐都有收入,区的儿子也有工作,区不符合领取低保的条件。

聚德花苑的住户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道:“丧坤是影帝来的,很会演戏。”还有住户直言:“他吃低保、住廉租房,却进出中高档酒楼。”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区伯曾与小区居民发生争执,图源网络

2012年10月11日,海珠区民政局向区少坤发出停保通知书。但区伯始终否认骗保,带母亲到广州市民政局讨说法。

几天后,区伯上演了一场“行为艺术”,他穿上一件白衣去繁华街头乞讨,衣服上有4行黑字:“阳光在哪里,无饭吃;公平何处寻,断低保。”

 

据报道,2013年1月,海珠区民政局调查后恢复了区伯及其母的低保金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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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网络

然而,区伯与社区居民的争锋相对还没有休止。2014年3月,区少坤被选为聚德花苑东社区居委会的居民代表。但有街坊反对这一决定,他们认为区伯曾骗取政府低保,且属于精神残疾人,没有参选居民代表资格。

后来,街道办要求收回他的居民代表证,区伯采取了激烈的方式抗议——割腕并在微博直播自杀、抢救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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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网络

事实上,区伯持有残疾人证一直是社会质疑的焦点。后来广州市残联证实,1990年区伯确实被广州市精神病院临床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残疾人证显示他属精神类二级残疾。

对于此事,区伯曾回应——这是相关部门“好心”办证,以照顾他们一家生活困难,申请低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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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伯及母亲,图源网络

到了2015年,一个轰动广州的事件传来,主人公正是区伯。3月26日,区伯在长沙被当地警方以嫖娼名义抓获,并处行政拘留5天。

区伯接受媒体专访时表示:“我是冤枉的,整个事情是一个圈套,我没有嫖娼。”而长沙警方则表明,该案有群众举报、现场视频资料、区某某本人及其他涉案人陈述、证人证言等,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区伯接受采访时否认嫖娼,图源网络

区伯陷入嫖娼罗生门,引来公众强烈关注和舆论哗然。有人惊讶于口口声声为公益者的私德败坏;有人认为这是一次报复、一场阴谋。

还有人列出该案件中的种种疑点,例如微博上流传的嫖娼处罚文书不属于公开范畴,这一内部决定是如何流出的?举报的“群众”神秘莫测,一个普通群众如何获知在酒店发生的嫖娼事件?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区伯受访回应嫖娼事件,图源网络

无论如何,骗保风波、嫖娼疑云使得区伯走下神坛。在公众眼里,他有着监督者的偏执,也有着小市民的现实。

道德上的瑕疵,削弱了区伯的说服力和号召力。近年来互联网环境剧烈变化,加上区伯在网络上的活跃度降低,更是令他逐渐淡出广州人的视野。

03

饱受争议,公民何寻

对于区伯,有人爱他,有人恨他,争议数不胜数。

一是关于区伯监督公权的动机。有人质疑他“出风头”、“博名利”。

早在2012年3月,一个名为“反区伯大联盟”的微博账户出现,已有超过九千名粉丝。过去,博主几乎追评区伯的每一条微博,认为“区少坤低保金都敢骗,还有什么不敢做?”区伯曾经发出割腕、抢救的图片,博主也立即转发,调侃“是自编自导”。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然而,亦有人认为这是一位草根公民寻找社会存在感、认同感的方式,为他敢和公权力叫板而叫好。

回顾区伯成名前的人生经历,他入过狱,当过钢材搬运工、农贸市场管理员。下岗后,他靠低保维生,以每平方米1元的月租租住在广州廉租房。可以说,区伯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落魄潦倒的小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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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伯家,图源网络

而成名之后,他曾向媒体展示他的微博:“又有人@我了,一百多条。有些找我解决问题,有些是在鼓励我,有些是有冤屈。”区伯说参与社会公共事务让他有存在感一个社会边缘人,正是通过参与公共事务成功地找到价值认同。

 

除此之外,区伯由于监督公车,遭遇过电话骚扰和恐吓,甚至是拳打脚踢的报复。他的家人也曾不得安宁,母亲住处被抛撒冥币,儿子也接到过恐吓电话。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在去年广州新冠疫情管控期间,区伯也曾在社交平台上发文,放出与广州政务热线、海珠区各街道办事处就疫情防控问题的通话录音。

有网友指出,如果区伯只是单纯为了博出位,无需要如此坚持。在监督成本高昂、大多数人保持沉默的背景下,他是社会上不可多得的“啄木鸟”。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二是在区伯造成的社会影响上,各路声音也是各执一词。

有人认为区伯的努力有效改善了公车私用现象,发挥了公民监督的作用,同时他切实帮助了其他弱小群体。

原广州市检察院检察官杨斌曾说,区伯的出现,确实对广州本地的公车私用问题起到了监督作用。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还有一篇报道提到,一位来自福建的林女士曾慕名找到区伯帮忙,到派出所开具一个居住证明。林女士说,开证明的民警对区伯毕恭毕敬,当天下雨,还给区伯打伞,以前我来,都不接待的。而在区伯带领下,派出所10分钟就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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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伯获得的各种证书,图源网络

亦有人认为,区伯为人偏激,私德败坏,这种非理性的勇气、情绪化的监督会造成负面影响。

多名广州媒体人曾坦言,他们在报道关于区伯打架和被质疑骗保事件时,因为采访了另一方和其他目击者,就遭到区伯不断的投诉,甚至谩骂

一位广州记者也曾说,成名后“自我膨胀”的区伯听不得任何反对之声。他曾经拦下正在行驶或等红灯的公车进行监督,有人指出这种做法“是在用违法的行为监督违法”,他立即发飙。

 

“有些批评是善意的,可他一点也不能容忍。”和区伯熟识的原广州市检察院检察官杨斌说。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水印

还有网友指出,区伯微博上有很多没有经过论证思考就抛出的言论,让人感觉只是在吸引媒体关注而为黑而黑。

除此之外,无论是上街乞讨,还是割腕自杀,他总以激烈的方式维护着自认为应得的个人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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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伯割腕后出院,图源网络

不过,也有网友反驳道,监督者无须是道德完美者。有心理学专家分析道,一直以来,公众对待“英雄”是有心理洁癖的,认为一个人有了瑕疵,就难言正义。

不可否认,私德会影响到个人的社会评价,削减公众对其监督行为和言论的信赖,但不能否定其监督公权力的资格和价值。

 

广州区伯肺癌病重:一位饱受争议的公民逐渐被遗忘

▲图源网络

 

虽然支持者不少,但正如广州市政协委员韩志鹏所说:“区伯太孤独了”。例如他曾带动“随手拍解救公车”等活动,最后都无疾而终。

如今,区伯病重了。我们还能得到下一位像区伯这样的公民吗?

各位自己友,

你怎么评价区伯?

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参考资料:
《反腐“大V”区伯“嫖娼”后续: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新京报.
《广州区伯 真伪公民?》.南方人物周刊.
《孤独是福叹区伯丨一周人物》.凤凰新闻.
《你到底有没有嫖娼?广州区伯亲述事件全过程》.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