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二三十年代,英国向中国大量倾销鸦片,对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均造成极严重的危害。白银外流,财政枯竭,国库空虚。国民体质及精神亦受鸦片荼毒,日益沉沦,开始以“东亚病夫”的形象,出现于世界舞台。广州作为唯一的中国通商口岸,鸦片更是泛滥成灾,从清道光元年(1821年)至道光十四年(1834年),朝廷多次颁令禁止鸦片贸易,但仍无法遏止。道光十八年(1838年)十一月,林则徐受命钦差大臣,入广州查处禁烟。林则徐奉旨即水陆兼程,驰赴广州。

林则徐在高第街的日子

道光十九年(1839年)正月林则徐抵达广州。以越华书院(在今越华路)为行辕,亲题楹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为了调查广州鸦片贸易及受鸦片荼毒的情形,他请梁廷枏召集越华、粤秀、羊城三所书院645人,进行了一次“观风试”。按朝廷规定,地方督抚到任,可命题考士子,名为“观风试”,以了解当地民情。林则徐在每份试卷中都夹入一张纸条,要求学生回答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广州鸦片烟馆开设地点及开设人姓名、鸦片贩子姓名、官府包庇鸦片走私的情况,并提出禁绝之法。试卷严格保密,直接送到林则徐手上。

林则徐根据观风试得到的线索,对各个烟馆和买卖鸦片的商馆进行大扫荡,抓获不少鸦片贩子,并把包庇纵容鸦片走私,从中渔利的广东督标副将韩肇庆逮捕抄家。

林则徐对烟贩的“下马威”,令人心为之一震。紧接着,林则徐会同两广总督邓廷桢,传讯十三行洋商伍崇曜,对行商滥保夹带鸦片的洋船,严加痛斥:“本大臣奉旨来粤,首办汉奸,该商等未必非其人也。”勒令他们父子改邪归正,并责令转交谕帖,命外国鸦片贩子限期缴烟,并具结保证今后永不夹带鸦片,他严正警告:“若鸦片一日未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终始,断无中止之理。”

林则徐在高第街的日子

伍秉鉴说服洋商,向官府缴出了一批鸦片,但林则徐认为这只是九牛一毛,做做样子想蒙混过关,勃然大怒,下令革去伍崇曜职衔,投入大牢,七十高龄的伍秉鉴,被摘去顶戴,套上枷锁,游街示众,从衙门游到十三行,沿途民众围观。对一个世界首富来说,被戴枷游街,亦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直到英国人缴出两万箱鸦片才把伍崇曜放了。这批鸦片的钱,最后由行商公所的基金行佣中偿还给英商。

收缴的两万余箱鸦片,约两百余万斤。于四月二十二日在虎门海滩当众销毁。是为历史上著名的“虎门销烟”。

为了扫清已经流入民间的鸦片,林则徐在广州长寿寺三贤祠设禁烟官局,收缴民间烟膏、烟具;广州绅民积极响应,在大佛寺内也设立民办禁烟局——“收缴烟土烟枪总局”,往各乡收缴烟膏和吸烟工具,配制戒烟药物。当时很多人对官立禁烟局望而生畏,裹足不敢入,宁愿缴给民办禁烟局,再上缴官府销毁。民局和官局桴鼓相应,相辅相成。收缴回来的鸦片,运到大沙头附近东炮台前,用铁镬煮化销毁。

林则徐在广州禁烟,雷厉风行,有声有色,得到宣宗皇帝的赞赏,认为“所办可嘉之至”,[2]降旨将林则徐、邓廷桢交部从优议叙,各赏加二级。林则徐55岁生日时,宣宗还亲笔题写“福”“寿”二字大楷横匾,差人送往广州,以示嘉奖。

林则徐在高第街的日子

道光二十年(1840年)初,邓廷桢调任两江总督(后改调闽浙总督),林则徐出任两广总督。上任当天,林则徐便宣布正式封港,永远断绝和英国贸易。英方随即宣布自1月15日起封锁广州海口。两国面临战争边缘。

林则徐下令招募疍家水勇,只要英军入侵内河,则“许以人人持刀痛杀”。又督造战船,购置外国船只,组织兵勇操练,增建炮台,积极准备与英国开战。6月上旬,广东水师兵勇火攻英船于磨刀外洋。下旬,英国远征军开抵澳门海口,封锁珠江口,鸦片战争正式爆发。林则徐离广州赴狮子洋检阅水师兵勇联合演习,颁发《剿夷兵勇约法七章》,组织水师出洋迎战英军。

英军掉头沿海北上,转攻闽、浙。所到之处,战火纷飞。宣宗惊惶失措,降旨痛责林则徐:“外而断绝通商,并未断绝;内而查拏犯法,亦不能净。无非空言搪塞,不但终无实济,反而生出许多波澜,思之曷胜愤懑!看汝以何词对朕也?”[3]8月中旬,英军抵天津大沽口外,直隶总督琦善奉旨与义律谈判于大沽口南岸,答应惩治林则徐、邓廷桢等人,换取英军撤兵南返。

9月15日,英舰起碇南下。宣宗旋即派琦善为钦差大臣,赴广东查办。林则徐革职,交部严加议处,来京听候部议。但随后林则徐又接到吏部文书,著他暂留广州,以备查问原委。林则徐从总督署迁出,移居高第街连阳盐务公所,他多次向总督和巡抚献策,建议铸炮造船,维持广东抗敌局面,均被拒绝。

林则徐在高第街的日子

林则徐寄寓高第街期间,日坐愁城,英雄无用武之地。适夫人生日,赋诗志感:

偕老刚符百十龄,相期白首影随形。无端骨肉分三地,遥比河梁司两星。(自注:余留滞羊城,夫人携两儿寓南雄,大儿由吴门返棹来粤,尚在途次。)

莲子房深空见薏,桃花浪急易飘萍。遥知手握牟尼串,犹念金刚般若经。[4]

琦善与义律约订《穿鼻草约》,割让香港,赔款六百万元。旋接任两广总督,撤除海防工事,解散壮勇,向英方议和。宣宗得知琦善擅自割让香港的消息后,赫然震怒,令锁拿解京问罪,查抄家产,发军台效力。另派奕山、隆文、杨芳三人赴广州抗敌。讵料奕山不理军务,当局势紧张之际仍在越秀山上放风筝。隆文则忙于搜购字画古董,以致行辕中出入无忌,贸易如市。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2月,英军攻陷虎门、横档各炮台,大清军民死伤无数。英军继而猛进,连陷广州城外琶洲、猎德、大黄滘口、二沙尾、凤凰岗、西炮台、永靖、海珠各炮台,奕山等与英军议和,赔款六百万两,其中二百万两由广州居民分担。广州民众大愤,三元里村民更组织“平英团”,发起抗英之战。

林则徐在高第街的日子

林则徐在高第街的日子

林则徐在高第街的日子

5月1日,林则徐奉旨降为四品卿衔,速赴浙江镇海听候谕旨。林则徐遂从高第街起程,离开广州,前往镇海。6月,宣宗再下旨,革去林则徐四品卿衔,从重发往新疆伊犁,效力赎罪。但到了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后,朝廷又重新起用林则徐,调任陕甘总督、陕西巡抚,复调任云贵总督。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任钦差大臣,赴广西镇压拜上帝会。时林则徐已染病在身,扶病赴任,十月十九日(1850年11月22日)逝于潮州普宁行馆。


[1] 魏应麒编《清林文忠公则徐年谱》,73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1。

[2] 齐思和、林树惠、寿纪瑜编《鸦片战争》第二册,94页,神州国光社,1954。

[3] 魏应麒编《清林文忠公则徐年谱》,116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1。

[4] 魏应麒编《清林文忠公则徐年谱》,125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1。

(图片均来自电影《林则徐》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