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520,新兴的国产情人节。

早在一个月前,全国各地的婚姻登记处预约已爆满。广东各地亦无例外,广州深圳等地预约号被黄牛炒出超高价。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2020年的520预约盛况,图源水印

可以预想,今年的登记处必定是人头涌涌,新人与亲朋好友们欢聚一起共同见证这个美妙时刻。

与此同时,有这么一群情侣,他们近500天未曾见面,有的心生间隙各奔东西,有的勇敢奔赴无惧病毒……他们是分隔在香港与深圳(内地)两地的情侣。

他们自嘲,“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深圳这头,你在香港那头。”短短的100多米,怎样也跨不过去。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网络

直至今天,香港的感染人数依旧没有清零,甚至出现了印度变种病毒在社区传播的案例。何时可以通关?何时可以团聚?这成为他们心中的牵挂与梦魇。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我们采访了几对困在两地难以相见的情侣们,听听这些数量不少、却鲜少被提及的人们,如何熬过未知。

#01

疫情来临,未来蓝图破碎

香港于2020年2月8日全面封关。在此之前,所有人被紧张恐惧的新年疫情打击得未缓过神来,完全没想到全面封关意味着什么。

在疫情之前,深圳和香港两地相连紧密,无论是自己开车,还是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地铁或巴士,都可以轻轻松松在1-2小时内到达目的地。说是异地,其实和同城差不多,毕竟这速度比永远塞车的北上广深的车程还来得快。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大部分的粤港情侣的情况差不多,每周能见上一面。来自四川、工作在深圳的微微就是如此,和香港的男朋友每周见一次面。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微微和她的男朋友,图源受访者

而在深圳土生土长的Ela,甚至可以每周和男朋友见上两次。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Ela和她的男朋友,图源受访者小红书

大家都直言没有什么异地的感觉,若是没有工作想见面是很容易的事情。

“很快我们就发现了问题,我们见不到面。”微微说道。

疫情后,大家只能隔着屏幕,做一对触不到的恋人,每天像玩漂流瓶一样聊天。这种无法实时面对面的聊天,一开始还能忍受,时间长了缺点就慢慢展现了

来自香港的阿超说:“虽然话之前异地都系通过手机app去倾计,但系感觉完全唔同。“

他举例解释,“时间长咗你就会觉得各有各忙、各有各天地。想视频都要提前约好时间,同上门拜访客户差唔多嘅感受。而且,我女朋友仲要喺深圳互联网公司,经常佢落班我哋先勉强倾返几句。”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摄图网

不能及时回应的聊天,就代表无法及时回应彼此的情感。这样一来二往,情感慢慢变淡。“讲句唔好听,我觉得我哋倾计仲冇同啲同事倾得耐。”

不但感情变淡,隔着屏幕沟通还容易吵架。几乎每一位受访者,他们都曾经因为各种事情吵过架。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摄图网

“我们差点分手了。”微微回忆起那段时光,“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很少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但是因为一直等不到通关,而且期间香港疫情反反复复,我们都绝望了。11月左右我们大吵一架,觉得这样两个人都很辛苦,要不放弃算了。”

阿超也和女朋友大吵了一架:“可能你觉得大男人一个谂咁多做咩,但真系控制唔到。你睇佢朋友圈、ins,同人哋倾得好开心,而你完全冇办法参与。再加上佢嘅message我又有时冇复到,大家相互猜测,跟住就大大细细嘅事都可能吵。

深圳长大的客家人PP,有一个脾气很好的未婚夫,平时极少吵架。但在结婚这种大事前,双方还是避免不了意见不一:“我们因为结婚不能顺利进行吵过一次。”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摄图网

“本来我们预定2020年2月19日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去香港登记的,但疫情突然来了就终止计划。一直拖着见不到面,结婚的事情也推进不了,我觉得太难受了。”PP崩溃的情绪被通关延迟推到了顶点,“真的很崩溃,为什么距离这么近,见一面却这么难。”

后续的计划也全打乱了。本来4月去日本拍婚纱照,9月回深圳办婚礼,现在全都泡汤了。而且为了旅拍买的飞机票和定金还不容易取消。我在某猪APP上办理退款被反复踢皮球,最终还是得投诉到12315才肯退还给我,气得我再也不想去那订票了。”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受疫情影响而产生退票、退款的问题并不止PP一人。截止到2020年2月10日,国内外航司已办理退票1900多万张。期间众多“飞机票不允许退票”、“旅游团无法成团却不肯退款”、“婚礼无法举行定金无法退还”等消费纷争不断涌现,搜索关键词一直无法解决问题的人不在少数。

同样结婚计划被打乱的还有Ela:“本来男朋友早就准备好求婚戒指,并且预约了香港最美领证中心,计划在2020年5月20日领证。结果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们不仅面临结婚计划被打乱,后续的工作和定居计划也被打乱了。

微微本来打算和男朋友试试更进一步发展,或者试试同居、协调彼此的工作和时间,”现在是直接见不到面,人都不见了!“

准备奔赴香港的Tina打算辞掉深圳的工作,找男朋友:“我申请了香港某间大学的研究生,也收到了香港某公司的Offer。我是个绝对的计划控、非常谨慎的人,想着两手准备,肯定不会有问题。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根据2019年的数据,经常逗留在广东省内的香港永久性居民中,非居港人口超过41万,其中跨境上班人士为4万3千人,有2万5千人居住内地,1万千人居住香港。而根据香港政府统计处的数据,截止到2013年跨境婚姻的数量足有26610。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水印

受疫情影响的跨地情侣、家庭远不止如此:有了宝宝只能独自产检、生产;丈夫或妻子不在身边只能一个人带小孩、一个人处理家庭琐事。深陷窘境的他们只能一边等待、一边熬下去。

#02

疫情反复,通关无望便努力争取

两地情侣难相见,距离并不是问题,成本巨大才是根本难题:香港到深圳需要隔离14天,回去香港还要再隔离14天(目前打了疫苗、有条件的可以申请为居家7天),这就等于见一次面需要花28天的隔离时间和28天的酒店隔离花销。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住房费用数目不小,图源水印

根据最新消息,因为香港出现了印度变种病毒传播案例,深圳入境收紧取消7+7政策,改为14+7政策。这下隔离成本更是高企。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有多少人可以承受超过6千元的隔离费用,拥有接近1个月的闲暇时间,同时工作得以保障,基本的生存花费不用担忧呢?

一直以来,因为香港疫情反复,难以达到14天连续清零的条件,通关只是奢望。

微微在那段时间非常焦虑绝望,因为疫情永远反复:“一开始等4月,然后说6月可能可以,然后又推迟到10月,结果11月的时候非但没有变好,疫情更严重了。”微微七上八下的心,在希望——绝望——希望——又绝望中折磨,情绪像弹簧一样被拉到断线。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自2020年2月至今的变化,图源香港01

“11月的时候大吵一架“不约而同地成为受访者们的情绪转节点。

情绪随着疫情变化,像是一同坐上了过山车:

3月输入病例大幅度增加,引自本地病例爆发,形成第二波疫情;

5月、6月出现过多日无本地病例,逐渐放松措施;

然而到了7月因为豁免外来海员和机员引发第三波疫情,创爆发以来最高;

而到了11月的第四波疫情,甚至病毒开始在社区传染,连串的源头不明病例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水印

疫情反复、通关无期已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吵架归吵架,生活中问题还是得解决。

无限推迟婚期的PP,为了能到香港见一面未婚夫决定使用Q签:“11月初我在网上看别人说利用结婚排期书可以申请Q签去香港。结果他不同意觉得不可信,因为之前从来没听过,要我等他2021年过年了回深圳隔离再作打算。我坚决相信坚决要试试,然后吵了一架。“

PP所说的Q签,是因治病、奔丧、诉讼、应试、处理产业、学术交流、探望危重病人等特殊事由申请赴香港的签注。因为疫情内地赴香港无法以旅游G签签注,所以很多人想试试Q签。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水印

以结婚为理由申请Q签,需要先在香港的婚姻登记处申请,然后内地方拿到结婚排期书后,去出入境申请Q签。

PP就是这样通过Q签成功在12月到香港。在男方浪漫的求婚后,于12月31日顺利结婚。“虽然有些遗憾,登记时没有我的家人和朋友见证。不过好事多磨,总算顺利结婚啦~”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顺利求婚、完美结婚的PP,图源受访者

而还未到结婚阶段,无法使用Q签的情侣怎么办呢?

Ela想过去福田口岸的最高楼拿望远镜看男朋友的家,也想过爬山梧桐树远望。“那时候我太想见他了,经常在网上查地图,深圳和香港所有靠得近的地方我都研究过。

最近的地方是深圳福田区和香港北区,中间只隔了140米的深圳河。“然而,本质上是140m,实际上是14天。”

最后,一个绝佳的地点被一众饱受相思苦的情侣们发掘出来——中英街。

中英街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出入境口岸,它很特殊,没有物理界限在香港和深圳两地做分割。一条长长的街道上,一边是仿骑楼建筑群的深圳地带,另一边则是铁皮矮式房子的香港地带。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红色水马前方是深圳,后方是香港,图源水印

想从深圳进入中英街,只需要预约并拿到《沙头角边境特别管理区通行证》。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水印

但中英街在香港属于沙头角,是禁区。想要进入此区域,要么是当地人或附近村落的人,要么得有当地人亲自保证申领禁区纸,且申请过程十分麻烦。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非居民的禁区纸长得不一样,有一条红色斜杠。图源网络

Ela恰好有个玩得不错的朋友是沙头角人,这位朋友十分仗义,特意请了假帮她的男朋友顺利拿到了禁区纸。“本来有禁区纸也进不来中英街,但那天运气好他混进来了。然后我们俩得以隔着红色水马相见,聊了一个早上,聊到隔壁保安都烦我们了。”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Ela兴奋地在自己的小红书上分享攻略,图源受访者

“第二次在沙头角相会是小红书上好心粉丝帮忙申请的,还遇见了一位住在中英街很善良的大叔帮忙传递礼物。“

但大部分人没有Ela的好运气,他们只能在这个禁区的两边,隔着不太远的大海对望和喊话。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水印

而微微和她男朋友的相聚则用了“笨方法”,就是隔离14天。

“其实不是因为我们吵架吵到快分手男朋友才来隔离的,是他一直在等机会。目前通关几乎不可能了,他就拼命争取深圳出差的机会。”在口岸隔离围栏边上,近12个月没见面的两人终于见了一面。不需要借助手机,更不用借助望远镜,他们之间只有短短的5米。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隔离后相聚的微微和男友,图源受访者

在口岸处这样分秒必争相见的,远不止微微他们。好心的保安还会帮他们传递礼物,当然了,是消过毒的。

“我觉得我运气真的很好,男朋友可以通过工作来深圳,工作和爱情都能兼顾。”竟,更多的人无法“借工团聚”,残酷的生存压力让人不能毅然决然放弃工作。

#03

有人继续前行,有人分道扬镳

在2021年快过半的“后疫情时代”,有人继续前行,有人分道扬镳。

微微和她男朋友,因为工作的调动两人仍然相守在深圳:“已经呆了3个多月了,大概这个月(5月)就回香港,之后他还会再来深圳的。”

而勇敢果断的Ela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辞职,准备Q签去香港见她的未婚夫,成为最美的新娘。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仍在蜜月期的PP,不久前回到深圳,继续努力工作,等待合适的摆酒时机,构想新的蜜月旅行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运气和勇气。故事中唯一的男孩子阿超他和女朋友就分手了:“其实我仲锺意佢,唉,随缘啦……如果今年可以通关,而佢仲系单身,我谂我会努力追翻佢。”

新闻还在反复:从最初开发“疫苗护照”,到声称打了疫苗可以优先往返,再到5月中推出“来港易”计划让广东和澳门非港居民免检疫进入。然而,“通关”不再是他们生活中最紧迫的问题。

疫情下的粤港异地恋:一年半无法见面,要多努力才能坚持下去?

▲图源水印

大家对通关保持“佛系稍乐观”的态度,对于利好消息不太心动:“失望过太多次,不到正式实行不会行动。”

最后,在即将到来的520情人节,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祝福所有受磨难的侣人都能早日相约,想见就见!

*特别鸣谢接受采访的Ela、微微、PP、阿超和Tina

各位自己友,

如果异地恋一年半不见,你们会怎么办?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