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的大名,在中国恐怕是无人不知的,不管你是否喜欢历史,不管你是否喜欢文学,苏东坡的大号,总会听过。他是眉州眉山(今四川省眉山市)人,字子瞻,一字和仲,号东坡居士、铁冠道人,是北宋时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艺术家、医学家。北宋嘉祐二年(1057),苏轼进士及第。宋神宗时曾在凤翔、杭州、密州、徐州、湖州等地任职。他与广州也有很多的交集。

北宋熙宁四年(1071),苏轼上书谈论新法的弊病。令新法倡导者王安石极感愤怒,让御史在神宗面前陈说苏轼的过失。苏轼于是请求出京任职,被授为杭州通判。熙宁七年(1074)秋,苏轼调往密州(山东诸城)任知州。熙宁十年(1077)四月至元丰二年(1079)三月,在徐州任知州。北宋元丰二年(1079)四月调为湖州知州。元丰三年(1080),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下狱一百零三日,险遭杀身之祸。

文学家兼美食家——苏东坡

苏东坡逛广州

元丰八年(1085),宋哲宗即位,苏轼得以重新起用,曾任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等职,并出知杭州、颍州、扬州、定州等地。但北宋绍圣元年(1094),苏轼再被打压,贬往惠州。

苏轼路过广州时,碰上净慧寺的宝塔(即今天的六榕寺花塔)正在施工。他下榻在不远的天庆观(在今中六电脑城处)。逗留广州时间虽然很短,但游览了白云山蒲涧,还去了扶胥镇的南海神庙参观,一路上兴致勃勃,完全不像被贬谪的人。他在天庆观休息时,和观中的道士谈古论今,或者邀约几个斗酒学士把盏欢谈,更唱迭和。苏轼酒意一上头,还在天庆观墙壁上,挥毫题写:“东坡饮酒此室,进士许毅甫自五羊来,邂逅一杯而别。”

苏轼在《广州女仙》一文中,讲了一件奇事:他在崇道大师何德顺知观的室中,见有神仙骑箕箒降临,自称女仙,赋诗立成,有超逸绝尘语。有人见她骑箕箒而至,以为是民间传说的紫姑神之类,但她作的诗句清新俊逸,又绝非紫姑神之辈可比。苏轼戏言:“崇道好事喜客,多与贤士大夫游,其必有以致之也欤?”

苏东坡逛广州

中山六路曾留下苏东坡不少脚印

朝廷再把苏轼贬往儋州。苏轼去后,天庆观东庑新筑一座供奉道祖老子的“众妙堂”,何德顺知观寄书海南,请苏轼为新堂作文。苏轼欣然命笔,写下《众妙堂记》一文。这一篇文章,辗转经年,不知走了多少道路,才从儋州转到广州何德顺手中。何德顺勒石为碑,立于天庆观内。

苏轼性格开朗,即使身在逆境之中,亦可以从容面对,自得其乐。别人被贬到岭南,都是凄凄惶惶,一步一回头,一回头一断肠,但苏东坡却写下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诗句。他还宣称,如果他学得会海南话,就留在海南不走了。哲宗皇帝驾崩后,许多前朝谪臣都获得赦还。朝廷三下赦令,苏轼从儋州北返,经廉州到达广州,逗留了约一个月,再访天庆观,并作诗《广州何道士众妙堂》:

湛然无观古真人,我独观此众妙门。夫物芸芸各归根,众中得一道乃存。道人晨起开东轩,趺坐一醉扶桑暾。余光照我玻璃盆,倒射窗几清而温。欲收月魄餐日魂,我自日月谁使吞。

苏东坡逛广州

元符三年(1100),赵煦宾天,徽宗赵佶继位,次年改年号建中靖国。朝局虎变,许多前朝谪臣都获得赦还,朝廷三下赦令,苏轼从儋州北返。凉秋九月,他一身笠屐拄杖的装束,仆仆风尘,到达广州,仍下榻在天庆观。这次他因感染风寒,在广州逗留了约一个月。

净慧寺的千佛宝塔已经建好了。塔身高57米,高耸入云,是当时罕有的高层建筑。《重修广州净慧寺塔记》描述:“以为八觚九层,度高二百七十尺,龛藏贤劫千佛泊旃檀五百应真像,下瘗佛牙舍利,殉以珍宝,绀宇翚飞,丹槛离立,轮奂之盛,金碧照空。对严献殿,缭以廻廊,玮丽称是。”蕃坊以南,大江横陈,千帆相继。南宋人方信孺有一首《净慧寺千佛塔》的诗写道:“客船江上东西路,常识嶙峋云外浮。”可见到南宋时,千佛塔还是珠江客船入港的航标。

苏东坡逛广州

环绕着宝塔的六株大榕树,虽是残秋时节,依然枝繁叶茂,浓翠欲滴。苏轼每天在榕树下散步,调养病体,当住持请苏轼留下墨宝时,他题写了“六榕”二字。后来净慧寺就改称六榕寺了。

坊间猜测,“六榕”二字,到底有什么特别意义?据说,苏轼的爱妾在惠州去世,葬于西湖栖禅寺的松林中,寺僧建了一座亭,苏轼书榜“六如”,取《金刚经》中“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之意。他在净慧寺题“六榕”,是否与“六如”相对,表达了跳出“六尘”的皈佛之心?

苏东坡逛广州
苏东坡逛广州

苏东坡逛广州

六榕寺

其实,苏轼性格开朗,被贬儋州,虽然身处逆境,亦从容面对,自得其乐。他自号“东坡居士”,与许多高僧大德都是知交。后世的一些研究者说,苏轼在儋州已表达出“心似已枯之木”的悲凉心境,但他有一首诗写道:

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土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旧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虾蟆缘习俗。十年京国厌肥羜,日日烝花压红玉。从来此腹负将军,今者固宜安脱粟。人言天下无正味,蝍蛆未遽贤麋鹿。海康别驾复何为,帽宽带落惊僮仆。相看会作两臞仙,还乡定可骑黄鹄。

苏东坡逛广州

诗中并无半点“心如枯木”的样子,倒很有一个美食家的样子。苏轼是有名的美食家,对岭南美食情有独钟,对饮用水亦甚在意。为解决广州人长期饮用咸水的难题,苏轼请人在天庆观挖了一口井,挖井时挖出一石,状如巨龟,石下泉水涌流,所以井又叫“石龟泉”。清冽的水质,仅亚于光孝寺的达摩泉。坊间出于对苏轼的崇敬,都把这口井称为“东坡泉”,或“苏井”。

苏轼和净慧寺的和尚混得很熟,和天庆观的道士也称兄道弟。他给净慧寺题字,又给天庆观题诗。道可佛,佛亦可道。在他身上,更多体现的是儒、释、道三家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