黐,普语:chi,粤音:ci1(音痴)。黐,原指木胶,用细叶冬青茎部的内皮捣碎制成,可以粘住鸟毛,用以捕鸟。
“黐”在粤语里面有四个意思: 第一是“粘合”,例如把两张纸黐埋一齐,这是最常用的;第二是“粘度”,比如说“这支胶水好黐!”;第三是“粘有”,比如说“黐金糠”(沾光、粘贵气意思);第四是“缠绕、紧紧跟随”,例如“黐身”,指小孩子整天缠绕父母,一步都不肯分开。
“黐”是粤语所特有的字,因笔划比较多,广东人不一定都写得出来,但都很熟悉它。而外省人却没有用这个字,连《新华字典》也没有收录这个“黐”字。
那么,“黐”字是否我们广东人造出来的呢?非也!其实早在三国时代,魏国的张揖编纂的《广雅》词典,里边就有这个“黐”字:“黐,黏也”(黏读作nián,粘连、胶合的意思)。原来“黐”字最少已有1700年历史了,在粤语中得以保留使用,可见粤语多古老!只可惜,现代汉语没有传承这个字,还把粤语列为方言,其实我们讲的是古语。
“黐线”的本意是指脑袋里的二条神经线黏在一起,出现神经错乱。就好似电路一旦搭错线,两条线黐埋一起,就会发生短路。引申指一个人神经兮兮、言行举止有点不正常的意思。类似普通话“傻傻的”或“疯癫”的意思。粤语“黐线”“黐咗线”和“黐筋”“黐孖筋”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都带有骂人的意思,但被骂者也不必太在乎,要看骂人的语气轻重及当时的场合来分析、辨别是否真骂人,好多时只是一句口头语而已。
很多人认为“黐线”与普通话的“白痴”“痴呆”差不多意思,所以就误写成“痴线”,这是错误的,“痴”的本意是极度迷恋的意思。
与“黐线”相近的粤语有:“short(索)咗”、“癫咗”、“傻更更”或者“戆勼勼(音居)”,都是指人的神经有点不正常的意思。(注意,戆勼勼也指无聊的意思。)
经考究,“黐线”一词,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香港。那时电话开始进入普通家庭,当然不是现在的数字化,虽然不像更早之前需要接线生,已经由机楼自动接驳,但还是相当原始,常常会失灵。有时明明是拨对了号码,却打了给另一个号码。或者在通话的时候却听到另一台电话的对话,这就是“黐线”了。慢慢地,香港人就用”黐线”这个词句,非常形象地来形容不正常、怪诞的行为,或指精神病、发神经的人,如”黐线佬”、”黐线婆”了。
有些市井之徒加上了性器官助语词,”黐线”变成”黐鸠线”。”鸠”和”胶”发音相近,有人读歪一点,讲了”黐胶线”,以为这样就没有那么粗俗了。
“黐”在广东使用广泛,创造了许多带“黐”字的粤语词,涉及到很多方面。有用作名词,也有用作动词,还有用作形容词;既有含褒义的,也有含贬义的,也不乏中性词。下面列举一些:
黐餐/黐饮黐食:蹭饭吃,白吃白喝。形容在别人家里混吃混喝的意思。
黐身/黐身黐势:黏人,缠身。喻小孩缠绕大人。又叫“黐乸芋”(像小芋头附生在大芋头上一样缠人)。
黐家:恋家。例:小张很黐家,放假也不外出,整天都呆在家里。
黐牙:粘牙齿。例:碟马蹄糕蒸得唔好,黐牙嘅。广东人喜欢吃那些不黐牙的食物,称之为“爽口”“弹牙”。
实食冇黐牙:非常有把握的意思。例:佢读书咁叻又咁用功,考上名牌大学,对佢嚟讲实食冇黐牙啦!
黐车咁转:不停地转或比喻人来人往。例:挨年近晚,来处长屋企拜访的人黐车咁转(到处长家拜访的人一个接一个)。
黐黐哋:有点傻,傻乎乎。例:这个人讲话语无伦次,黐黐哋咁。
头筋黐脚筋,毛巾黐手巾:也是“黐筋”的意思。形容会错意,不着边际,风马牛不相及等。
黐立立(音“立”。字不知如何写)/立立黐黐:黏糊糊的,黏黏的。例:天时暑熱, 周身黐立立。也有写成黐湆湆(音纳)/湆黐黐的。
黐手黐脚:是咏春拳特有的手部动作训练形式,后形容某种东西粘手粘脚。
蜞乸逢人黐:(蜞乸即蚂蟥)喻到处攫取利益的人。
波罗鸡——靠黐。这里的波罗鸡并非是菜式中的菠萝炒鸡,是波罗庙卖的“纸鸡”,用浆糊、竹条、草纸、鸡毛黐成的,作吉祥物。人们無以名之,于是借庙名谓“波罗鸡”。由于波罗鸡是黏制而成,即靠“黐”,久而久之就成歇后语,引申为讽刺那些喜欢占人便宜,蹭人油水的人。
黐金菩萨:指庙里供信徒膜拜的菩萨粘贴或涂上层金。
黐网:一种捕鱼的网,利用鱼网的网眼卡住鱼身,使鱼逃脱不了。
黐塘尾(蜻蜓),一种旧时小孩捕捉塘尾的方法,用短的小绳子绑住母塘尾让它飞,引诱公塘尾来黐而把它捉住。
黐脷根:因舌头发育不良,而发音不清晰。
糖黐豆:一种用糖和黄豆做的食物。也喻两人的关系亲密无间,类似成语“如胶似漆”。例:佢哋两夫妻日日都糖黐豆咁,真系羡煞旁人。与之相反意思的词语是“水抠油”,比喻两人的关系已经闹到势不两立地步,似水与油不融合的那样。
黐头婆:一种野生植物的种子,它表面有很多细刺,人与它接触以后它就会粘在人的衣服或头发上,故名。黐头婆可抗菌消炎,止咳降压,能治风疹湿痒和风湿骨痛。
黐头芒:一种草本植物,会黐住人既头发,所以叫黐头芒。茎皮制成的纤维可以作麻袋、麻绳,茎叶中含有对神经及肌肉有毒的物质。
关于这个“黐”,在坊间曾经流传一个笑话。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文革初期,全国各地红卫兵互相大串联搞文革,广州也来了很多红卫兵。有两个北方来的红卫兵,看到广州的流动小贩,肩扛着桐油灰穿街过巷叫卖,他们听不懂粤语,看到所卖的那些东西软软的,用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就问小贩:“你卖的东西吃不吃得的?”小贩听不懂普通话,以为红卫兵问那些桐油灰能不能黐东西,因为普语“吃”与粤语“黐”基本同音,于是就连说“黐得!黐得!”红卫兵又问:“好吃吗?”小贩:“好黐的!”于是红卫兵就买了一些,就要往口里送,小贩一看,不好!赶快把桐油灰抢回来,连忙说“不能吃!不能吃!”红卫兵也蒙了——不是说能吃的吗?后来经路人解释,才知道是误会了,闹了个大笑话,原来己“吃”非彼“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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