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我在华人媒体中，最常见的话题就是种族歧视。尤其是这次新冠大流行后，不少华人在海外，都有过被人吼叫“滚回你的国家”一类种族歧视的遭遇。这一类的事情，往往能激起舆论的愤恨，齐声谴责，反对种族歧视的，不仅有自己的同胞，也有不少其他族裔的人士，包括白人。

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过受歧视的体验，学习成绩好的歧视成绩差的，八块腹肌的歧视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个子的歧视矮个子的，开保时捷的歧视开奥拓的，开奥拓的歧视骑单车的。总之，只要有人类生活的地方，歧视无所不在。

然而，歧视是一部分人直接针对另一部分人的行为，并不一定就是强势者歧视弱势者，弱势者也会歧视强势者，憎人富贵嫌人贫，都是歧视。但在事实上，弱势者对强势的歧视，往往容易被人忽略。一说性别歧视，人们往往会想到男性对女性的歧视，而忽略女性对男性的歧视；一说种族歧视，就想到是白人对华人的歧视，而忽略华人对白人、黑人的歧视。

对于职业歧视，国际劳工组织1958年通过的《就业与职业歧视公约》中界定：“基于种族、肤色、性别、宗教、政治见解、民族、血统或社会出身的任何区别、排斥或特惠，其效果为取消或损害就业或职业方面的机会平等或待遇平等。”在国外，有些实际情况，却让人很难判断，到底是不是歧视。

比如一个在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他说他最近信了某种宗教，一到某个时间，就要跪地祈祷一小时，哪怕机器还在隆隆运转，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要离开岗位去祷告，做足全套仪式，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如果公司说这不行啊，你一停工，流水线的上下游都要停了，整个生产都要停了，你还是另谋高就吧。这个人分分钟可以说：你这是宗教歧视，我们法庭上见！而且他很大机率可以告赢。如果公司说好吧，我不辞退你，我把你调到其他岗位，工资可能要稍低一点。那也不行，还是歧视，我们法庭上见！

又比如，在餐厅当服务员，给客人点菜、上菜，但这个员工上班时间却喜欢穿一身千孔百洞的乞丐装，老板要求他换一件“正常”一点的衣服，他说餐厅和我签订合约时，没有规定上班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店规也没有说不准穿乞丐装，我穿什么衣服是我的自由。这种情况下，老板要炒他行不行？这是不是着装歧视呢？是不是职业歧视呢？

有时候，为了符合某种“政治正确”的要求，不得不把歧视收藏起来，被迫说假话了。比如某个人来公司求职，面试时对面试官说：我有某种宗教信仰，每星期五、六都不能上班。面试官一听，这两天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你说不能来上班，我还要再另请一个顶班的，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这人肯定不能录用，但理由却是不能说出口的，不能说因为你有这种信仰，我不能聘你。这样说就等着被告吧，只能编些瞎话，什么应聘人数较多，我们公司需要考虑下，回头再给你答复，什么这个岗位已经请到人了，等等。

按照国际劳工组织的《就业与职业歧视公约》规定，给予某些人“特惠”而“损害就业或职业方面的机会平等或待遇平等”，就属于歧视，与宗教、肤色、性别、健康、文化程度，似乎都无关。但真的无关吗？有国外朋友问我：公司如果给了这个自称有某种宗教信仰的人“特惠”，让他可以在工作一半时停下来祈祷，是不是损害了其他人的“待遇平等”呢？这还真让我这种不懂法律的人挠破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