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问往年，净系睇现在！”在岭南花卉市场，被问起今年生意比起往年如何，一个卖兰花的大姐这样回答。

不想回首过去，是因为当下的惨淡。出于疫情防控的考虑，广东多个城市取消2021年的迎春花市，广州把线下花市分散为多个销售点。虽然有线上花市等新形式出现，但年花客源大量减少，从花农到经销商都在经历重创。

不止对于花农，对很多人，这个年，都成了一道难关。

花市暂停

2020年的12月中旬，广东多地宣布取消花市，不少广州市民就开始好奇今年广州花市是否还会举办。直至上周，广州各区政府还表明今年花市照办，不过规模缩小，需要预约进场。广州市民都松了口气，一城之隔的佛山市民更密密筹划要到广州逛花街。

就在两天前，1月27日，广州市政府才明确指示：广州花市将从“一区一花市”变为“一区多点”。商贩不再集中在一条街上，而是分散到各街各巷。“花市”变为“花点”，相当于取消花市。

截图来源：南方+

“年廿八洗邋遢，年三十行花街”，行过花街才是年。不夸张地说，广州城的年味，有一半是花市撑起来的。

据记载，“即便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天天有日本飞机在头上乱飞，市民还是喜欢（到花街）逛街买花。”

可这特殊时期，再重要的习俗也得为疫情防控让路。虽然能理解，但市民仍不免失落。

“往年卖2000多，今年1000块都没人要。”

比起市民，花农更加失落。有花农对识广说：“今年是十多年来生意最差的一年。”

在佛山市顺德三桂村，上千盆结满果的桔子被花农从花盆里拔出，扔到马路边，任路人采摘。

这是网友“阳仔爱种花”在平台“好看视频”里记录的一幕。花农见到阳仔在捡桔子，搭话道：“你要不要啊，你要就一块钱一棵给你。”田里还有100多盆菊花滞销的阳仔连忙摆手，表示并不需要。阳仔还留意到，这些被扔掉的桔子叶上有蓝色喷漆。蓝色喷漆常被花农用作标记被客户订购的桔树，而标记过的桔树被丢弃，“可能都被客户退货了。”

截图来源：好看视频“阳仔爱种花”

本来很多花农以为今年花市不至于取消，变化来得太突然。种金桔的老陈告诉识广，桔子从嫁接到结果通常需要三年时间，“这些1、2米的桔树，刚开始的时候就要种上50-60颗桔子，经过三年栽培，才会长得这么好。往年能够卖2000多块，今年1000块都没人要。”

来花田里批发的人少了，不少花农从农田基地转战花卉市场，从批发转变为零售，希望尽可能卖出去多点。

黎小莉在佛山顺德里水一个种植基地种兰花。她告诉识广：“往年我们都不用租档口，只在基地里做货，兰花就被客户订光了。”她所在的兰花基地通常与珠三角，越南、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的客户合作。今年国内外的订单都大幅度减少。

批发生意惨淡，很多兰花基地的老板只得从佛山跑到广州的岭南花卉市场，短租一个档口打算在过年前在市场售卖年花。黎小莉打趣道，自己惯常做的是批发，还未熟悉市场的模式，就连装花用的红色塑料袋都是在对面档口买的。

“3-4成桔树要烂在地里”

花农愁容满面，在岭南花卉市场摆摊卖鲜切花的徐老板却说，今年市场好像多了市民来逛。

佛山的阿智就是其中一员。佛山取消花市，阿智听朋友说广州芳村的岭南花卉市场花很便宜，而且佛山离芳村很近，于是周末就开车到芳村采购一番。阿智向识广展示她刚买到的鲜切花，一扎绿菊花、一束腊梅、一束黄玫瑰、一束彩色菊花，“总共用了不到50元！”

但散客增多，解不了经销商的困。不少经销花卉、绿植的店主都表示，今年批发订单少了，生意对比往年少了5成。处于市场边缘、经销绿植的刘老板透露，在这一片区域，只有两三家店铺是盈利的。“绿植还能摆久一点，”刘老板补充，“但桔子至少3-4成烂在地里。”

疫病影响销售，是商贩农民们生意惨淡的最大原因。而生产环节的波动也影响着经销商的营生。来自福建漳州的郑老板表示，由于漳州政府在回收农田，水仙产量今年少了一半，水仙价格涨了2-3成不等，导致水仙生意每年都在亏钱。

岭南花卉市场的搬迁对于客流和商贩的支出也有一定影响。旧花卉市场还有一小部分盆栽档口，部分做批发的老客户会回到旧市场帮衬，导致客流分散。同时，识广现场走访发现，岭南花卉市场的店铺租金每平方160-180元，比旧市场上涨了30-40元；而地摊租金维持每年9600元，但相比旧市场多了100元“垃圾费”。

“变身”难题

花农商贩发愁，市场和政府在绞尽脑汁出手相救。为了给花农解困，岭南花卉市场与第三方公司合作开发了线上交易平台“易批花”。广东省与支付宝、饿了么、抖音等电商平台合作举办“云上花市”。

市民和商贩对于“云上花市”态度又如何？

识广不少朋友表示，可能会在手机上看看，但买花讲究的是“眼缘”，没有亲眼看过，都不知合不合心水，况且逛花市不光是买花，更是感受年味。

而识广在岭南花卉市场走访过的商贩，除了两间大型花店，其余商贩都表示没有参与“线上花市”。有的是因为不懂网上销售。有的是认为线上卖花，包装费和快递费等成本太高，赚不了钱之余还可能亏钱。

种桔树的老陈认为电商并不实际。老陈解释，桔树有一定的重量，“一颗50公分的桔树，单是花盆已经2斤多重了，整盆桔树至少有15斤。这样的桔树售价是20-25元，但快递费都比桔树贵了。”桔树在运输过程中时常掉果，容易导致退货，“一批货里只要有一盆退货，那就赚不到什么钱了。”许多成熟的桔子就只能烂在田里，或是被丢弃，不然会影响明年的复耕。

兰花店主也表示，一盆兰花就要60元包装费，同时快递兰花有可能10支就折损2支，并不划算。

花市“云上”遇阻。另一方面，既然线下花市成了“花点”，能不能再分散一些、靠近社区一些呢？广州市政府仍在陆续补充完善售卖点，在后续的布置里，也期待更靠近社区、更为人性化的售卖点设置。

今年，比以往更应该买花

每年，花市都是我们迈向新年的路标。“花市”变为“花点”，线下变到线上，今年的年味毫无疑问会比往年淡。但越是如此，我们比以往更需要鲜花，更应该买花。

不只是为了花农好过一些，更是让我们自己在变动的世界中，抓住一些不变的希望。 

那些美好的色彩总会让人产生某种确信，确信生活中有美好的部分，确信创伤会被抚平，来年会有好运。

岭南花卉市场门口，手里拿着刚买的鲜花等车的阿婆笑得很开心：“明天我还继续来买花。”

摄影：回游巴士、Uma

封面图鸣谢：回游巴士

撰文| Uma

编辑 | 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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